13 February, 2007

(別人)練琴(我)偶得

聽M彈奏著尚不熟習的新曲,想起他說過的兩件事。一是「學新曲子時,從一開始就要注意曲子的表情」。他果然是這樣做的;即使在顛簸蹣跚的樂曲行進之中,仍不時能聽到悅耳的音粒與感情豐富的句子。而我果然還是做不到——光是要讀譜並正確轉換成手指的運動,腦容量就已經快不夠大了。不過託他做得到的福,讓我有機會對他說過的另一個想法來點粗淺驗證:「演奏家應要能解讀作曲家的心思,而作曲家的心思應該要呈現在他的曲譜裡」。那是我們討論到演奏家到底該不該自作詮釋時,他提出的觀點。這會兒他因練習新曲,音樂行進速度較慢,讓我有機會較清晰地聽到音樂中的字句。這種速度差異就像快速的日常對話與初級語言教學錄音帶之間的對比。日常對話時,我們其實沒有字字皆聽,而是「直接地」揣摩句中意義,甚至能迅速判斷說話者的情緒、誠意、價值觀……等等。但在初級語言學習範本中,我們被迫聽清楚一字一句,雖然對我們想要擷取的意義來說可能太過無聊,有時卻因此可以開始玩味:為什麼「你好嗎」要說成「你好嗎」、它傳達的意思到底是什麼……等等。
於是我就在一旁慢慢地聽著舒曼的〈蝴蝶〉(Schumann: Papillon),一片片地,試試看能否從聽見的聲音中揣摩舒曼的什麼……。果然開始覺得「啊,他這句用得漂亮」或「這邊為什麼要這樣寫,感覺很難,也很難感覺」,或「啊,這到底是他刻意塑造特殊風格,還是硬拗的」等等。對於非專業訓練出身的我而言,實是有趣的經驗。
練習告一段落後,我說他彈得很美(you played beautifully),然後問他:「你覺不覺得舒曼其實是個奇怪的人?」他有點啼笑皆非,回答:「如果想想舒曼後來精神病發作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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